《罗布泊之咒》全集【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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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之咒》全集【精校版】

周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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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类型:
书籍
年:
2017
出版社:
epub掌上书苑
语言:
chinese
文件:
EPUB, 1.32 MB
IPFS:
CID , CID Blake2b
chinese, 2017
epub, 1.32 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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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迷魂地》





楔子

有人在南太平洋听到了我们在中国大西北的呼救……

一艘客轮,从智利出发,前往复活岛。

复活岛位于南太平洋东南部,南极洲北面,智利以西大约3700公里,孤零零的,与世隔绝,被称为全世界十大神秘岛屿之一。

这座岛上有将近1000尊神秘的巨型石像,最高的几十米,最重的100吨,没人知道雕刻者是谁,也没人知道它们是怎么完成的。更怪的是,科学家用遗留下来的原始石器去刻那些石像,石器就碎裂了。探险家还在岛上发现了刻着奇怪文字的木简,全世界的专家都无法破解那些符号……

那艘客轮日日夜夜行驶在茫茫南太平洋上,非常寂寞,只有海浪声。

这天午后,有个台湾乘客要午睡,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似乎在求救:“今天是4月27日,我们进入罗布泊的第七天。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我很害怕,这里死过很多科考队员和探险家,我知道,我很可能要葬身在这片荒漠里了……”

其他游客都没怎么注意,他们以为是客舱里喇叭传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很快就关闭了,他们也不知道那是中国话,还是印度话,还是越南话。

只有这个台湾乘客听懂了,他试着对着半空回话:“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结果,他听到了对方回应!对方说:“我是一个旅行者!我们被困在了罗布泊!”

台湾乘客大惊:“罗布泊?”

对方说:“罗布泊!新疆的罗布泊!”

……

很快,那个声音就消失了。

台湾乘客爬起来查看导航仪,发现客轮的位置处于西经90°18′30″,南纬40°25′30″。他又搜索中国大陆罗布泊的经纬度,发现它位于东经90°18′30″,北纬40°25′30″!

也就是说,客轮经过的那片海域,穿过地球,另一面的垂直对称点正是罗布泊!

那个求救的人,正是我的队友。

我们总共10人,全体在罗布泊迷失了。





第01章 我不是人?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动那个念头——去罗布泊。

我不知道我会经历那么漫长的恐怖旅途,那么瘆人的奇人异象,那么玄乎的生死轮回……

我什么都不知道。那片死气沉沉的盐壳之地,百年如一日,纹丝不动,定定地等着我。

那么,我为什么要去罗布泊呢?

这要从一个月前的体检说起。

我挺皮实的,从小到大,没做过一次体检。

那天,助理季风非拉着我去体检中心,我被逼无奈,去了。

我挨个房间做检查,根本不知道都是些什么项目。

在心内科,大夫给我做心电图,他的神情有些异常,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机器好像出了点问题……”然后,一边抱怨国产机器的质量,一边重启。

他给我重新做了一次心电图,然后他惊呆了。

我说:“有什么不对吗?”

他转过身来,打量着我的脸:“你感觉正常吗?”

我说:“很正常啊。到底怎么了?”

他说:“正常人的心律是每分钟60-100次,你知道你是多少吗?”

我有些忐忑:“多……少?”

他说:“每分钟600次!”

我说:“太快了?”

他说:“老鼠的心律才是600次!”

我说:“没有人跟我一样?”

他说:“达到600次,心脏是不供血的,等于心跳停止了,挺不过15分钟!”

我竟然笑起来:“就是说,我还有15分钟的寿命了?”

他继续观察着我,说:“刚才重启机器,已经过去15分钟了。”

我说:“看来我死不了。”

他说:“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我说:“什么可能?”

他咄咄逼人地盯着我:“你不是……人。”

我说:“好吧,我是老鼠,我换个体检中心。”

说完,我就走出去了。

走出门,我回头看了一下,那个大夫一直在门里看着我。

还剩下几个项目,我不想再做了,匆匆离开了体检中心,给季风打了个电话,说我有急事儿,先离开了。

回到家,我的心里并不平静,600次这个数字成了一个阴影,笼罩着我,越来越压抑。

我摸了摸心口,“怦怦怦怦怦怦怦怦……”老实说,我不知道别人的心跳是怎么样的。

我不是人?

接着,我用手机上网查了查,果然,人类没有每分钟600次的心跳。不过我意外地搜出了一个案例——

在新疆的罗布泊边缘,有人发现一名昏厥的男子,把他送到了附近医院。经过抢救,此人苏醒过来。他穿着蓝裤子,白衬衫,非常脏,身上没带任何证件。无论问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大家怀疑他擅闯罗布泊无人区,死里逃生,受到强烈刺激,变成了痴呆。

医生给他做了各项检查,发现此人很异常——他的心律高达每分钟600次。

当天晚上,这个人从医院悄然失踪……

难道,我和这个神秘男子是同一个种类?

我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去罗布泊看看。

我隐隐约约地觉得,我的人生和罗布泊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

偶然的一个念头,往往会要了你的命。而越是不祥的念头越是无法阻挡,我发现我已经劝不了自己了。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连续三天做了同一个梦:一大片水域,四周似乎都是金黄色的沙子; ,有个女子,身上披着金色的花朵,她站在水中央,笑着朝我勾手……

三次我都从梦中惊醒了。

回想起梦中的情景,我感觉那个模模糊糊的女子有点眼熟,她是谁呢?

噢,小时候,我看过一部电影,叫《海市蜃楼》,好像是于荣光演的,有个镜头吓了我半辈子——

有个男的,他在沙漠上看到了海市蜃楼,半个天空都是一个巨大画面,晃晃悠悠的,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异族女子,骑着马。于是,这个男的千辛万苦去寻找画面中的女子,终于有一天找到了她……

也许是因为那个蜃景在我的大脑里根深蒂固了,我三次梦到的女子,跟画面中的那个女子十分相像。

她在呼唤我?

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住在狼城(对不起,打错了,是兰城),从事自由写作,没什么拖累。这天,我开始收拾行装了。

出发之前,我去了一趟崆峒山的白云观,求签。据说那里的签非常灵验。

我一早就到了,走进三清殿,面对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烧香跪拜,心中默默地问:三位大仙,我想去穿越罗布泊,请你们告诉我——可行吗?

三尊神仙木呆呆地看着正前方。

我轻轻拿起签筒,闭上双眼,开始摇晃。过了好久,不见有签条掉出来。

我使劲摇。

依然没有签条掉出来。

我把签筒倾斜,继续使劲摇,终于听到“啪嗒”一声,一支签条掉在了地上。

我把它捡起来,看了看,有些惊愕。

我知道,签条上写的都是挺深奥的签文,什么:八纯之卦问跟官,财鬼逢冲事不安,莫问别营连利好,只宜守旧可寻欢……

然后需要去解签,道士会根据你问的具体事宜,告诉你,这个签是什么意思,是上上签还是下下签。

我抽到的签条上,只有三个字——下 下 签。

我好半天都没有琢磨透这算怎么回事儿。

接着,我起身去找道士了。一个40多岁的道士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打盹儿,他穿着蓝色道袍,星冠,唐巾,踏云靴,干干净净。

我说:“道长,您能帮我解解签吗?”

他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然后从我手中接过那支签条,凑到眼前看了看,又还给了我:“这不是我们的签。”说完就把眼睛闭上了。

我哭笑不得,难道这支签是我带来的,故意捣乱?

我马上想到,说不定是哪个香客胡搞,自制了这支签,上香的时候,偷偷塞进了签筒里。

我随手把这支签扔进了门旁的垃圾筒,转身离开了。再抽已经没有意义。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休息了一会儿,给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

“我去,还是不去?”

“什么意思?去哪儿?”

“你别管了,我就问你,我去,还是不去?”

“擦,没头没脑的,你叫我怎么回答啊!”

“你就凭直觉回答,去,还是不去?”

“不去。”

“没事了。”

接着我就把电话挂了。

我把这种询问当成一种问卜。这个朋友不了解我的情况,我只让他凭直觉回答,有时候我挺烦理性的,而直觉也许代表着天意。

我又给季风打了个电话,当时她正跟她的朋友拜拜打羽毛球,接电话时气喘吁吁的。

我说:“季风同学,我要去一趟罗布泊。”

听了我的话,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天才说:“什么!”

我说:“近期就出发。”

季风讲话向来干净利落,她问我:“新疆政府邀请你去的?”

我:“不是。”

季风:“哪家出版单位组织你去的?”

我:“也不是。”

季风:“那你去干什么?体验生活?”

我:“算是吧。”

季风:“我……去吗?”

我:“你不去。”

季风:“你一个人?”

我:“我会找一些人结伴。”

季风:“看看,还是……穿越?”

我:“穿越。”

季风:“周老大,我能劝劝你吗?”

我:“你试试。”

季风:“我只想说一句——那里不是酆都鬼城,不是封门村,不是洛杉矶的塞西尔酒店,它是吃人的魔鬼三角区!”

我:“说完了?”

季风:“……说完了。”

我:“你接着打球吧。”

说完这句话,我就挂了电话。

我不怕那些传说中闹鬼的地方,感觉很幼稚,但是我害怕罗布泊,它是真正的无人之地,吃人都不吐骨头。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是害怕它,越想接近它。

一分钟之后,电话又响了,是拜拜打来的,我没接。我了解她俩的风格——季风柔声细语,她只是理性地劝阻,而拜拜是个大嗓门,她会跟我磨叽一个钟头以上。

冷静地想想,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不让我去,身边的人也不让我去……似乎所有人都在阻止我。

我偏要试试。





第02章 亚洲大陆的“死亡三角区”

罗布泊过去是个大湖,又称罗布淖尔。“罗布”为古突厥语,众水汇集的意思。“淖尔”为蒙语,海的意思。

在第四纪更新世早期,气候温凉多雨,罗布泊古湖面积最大超过20万平方公里。

张骞出使西域,经过罗布泊的时候,当地人告诉他:这片大湖常常在某一个时间忽然消失。张骞认为,罗布泊钻入地下,潜流千里,又露出地表,于是才有了黄河……

军旅作家庞天舒在书中写道:

罗布泊在自己的历史上曾几度消失,又几度再现。因为新一轮造山运动,因为全球性气候变化,因为人类的垦殖活动,河水的改道和断流……罗布泊死亡又复活,复活再死亡,真正的六世轮回。

有科学家认为,罗布泊在不断漂移,也有科学家反对。不管定论是什么,罗布泊这个幽灵之地,更加扑朔迷离。

它什么时候变成荒漠了呢?

1934年,世界著名探险家斯文·赫定考察罗布泊,那时候还有1000多平方公里的水域,他在《亚洲腹地探险八年》写道——

当时的罗布泊像镜子一样,很多野鸭子在湖上玩耍,很多鱼鸥在半空飞舞。环顾四周,东南方向出现了海市蜃楼,一排黑影徘徊在地平线上。西南方向有些像飞船一样的东西漂浮在罗布泊上空……

350年来,这片水域逐渐干涸,在上世纪60年代末彻底消失,变成了神秘的死亡之海。没有一棵草,没有一条溪,没有一只虫,夏季地表温度高达80℃。没有任何飞禽敢穿越。

沙漠上最伟大的树是胡杨,生而不死1000年,死而不倒1000年,倒而不枯1000年。就算胡杨在罗布泊也纷纷死去,最终绝迹。

1949年,重庆飞往迪化(乌鲁木齐)的飞机,在鄯善上空失踪,1958年在罗布泊东部的盐壳上发现了它,机上人员全部死亡。令人不解的是,飞机本来是飞向西北的,为什么突然改变航线飞向了正南?没人知晓。

1950年,解放军某部在塔里木盆地剿匪,一个警卫员骑马冲出重围之后失踪,32年之后,地质队竟在罗布泊南岸红柳沟中发现了他的遗体。这里离他失踪地点一百多公里。

1959年,石油局重磁调查队的李全友等人进入罗布泊以东地区勘探时发现4具尸体。

1978年7月,新疆地矿局第一大队九分队的一辆大卡车,给罗布泊作业人员运送物资,司机、副手和助理工程师三人失踪,空军某部航空兵前往营救,找到了三具尸体。

1980年6月17日,著名科学家彭加木在罗布泊考察的时候神秘失踪,多方搜寻,一无所获。2007年终于在罗布泊发现了一具干尸,可是,最后经过DNA鉴定,这具干尸却不是彭加木。

1990年,哈密7人乘一辆客货小汽车去罗布泊寻找水晶矿,一去不返。两年后,人们在一陡坡下发现三具干尸。汽车距离死者30公里,其他人下落不明。

1995年,米兰农场职工带领两个亲属去罗布泊探宝失踪。之后,一个探险家在距楼兰17公里处发现了两具尸体,汽车完好,不缺汽油和水,死因不明。

1996年6月,中国探险家余纯顺徒步穿越罗布泊,不幸遇难。

1997年,甘肃敦煌一家三口在父亲的带领下,前往楼兰寻宝,一去不返,最后他们的尸体被淘金人发现。

2005年末,有人在罗布泊内发现一具无名男性尸体,他自行到罗布泊探险,却不知为何死亡。

同年,武警部队开进罗布泊寻找金矿,在红山嘴一带,入伍不到半年的山东籍新兵赵胜岭失踪。三天之后,战友们在一处山梁上发现了他,此时他已经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无论大家怎么呼喊他,拥抱他,他都像木头人一样毫无反应……

2007年,有人在罗布泊边缘发现两具无名尸体,沿着脚印又发现一些散落的古钱币和古器皿,断定他们为盗墓者。

还有一些白骨,没人知道是谁,那将是永远的谜了。

2009年2月27日,维族司机卡斯木和朋友、向导4人,驾车从鄯善县出发,越过西南大漠进入罗布泊,他们来到临近楼兰古城的铁板河。铁板河一片干涸的河床,深深浅浅,沟壑交错,险象环生,没有参照,处处相似,极易迷路。卡斯木在这里神秘失踪。

营救人员9次搜寻,只找到了卡斯木的遗嘱和望远镜等遗物。遗嘱是用铅笔写的,他对妻子说:亲爱的老婆,我可能走不出去了。对不起你,孩子还小,家里重担都给了你,我很自责,爱你!我在外面没有欠过任何人债务。我农行和工行还有一些存款,看看我前两天买的彩票中奖了没有。如果有人发现我的遗嘱请与我的朋友帕尔哈提联系,手机号……

最近的悲剧发生在2013年2月,一个科考小组去罗布泊寻找锰矿,7个人蹊跷失踪……

至今无人能徒步穿越罗布泊。

有人称罗布泊地区是亚洲大陆上的“魔鬼三角区”。

古丝绸之路就从那里穿过,古往今来,很多孤魂野鬼在那里游荡,枯骨到处皆是。东晋高僧法显在《佛国记》中,针对罗布泊,写下近乎骇人听闻的词句:“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遇者则死,无一全者,上无飞鸟,下无走兽,欲求度处,则莫知所拟,唯以死人枯骨为标志耳……”

夜深人静,我梳理内心。

我奔赴罗布泊的念头之所以越来越坚固,说明我的潜意识里,确实认为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先后失踪,我是在舅舅家长大的。

听说父亲去了西北,他一去不返。

半年之后,母亲也离家出走了,她去哪了我不知道,现在我怀疑她是去寻找父亲了,也去了西北。

而罗布泊就在西北!

也许,那个地方有我的根。

就算我发现不了什么,我也想去探探险。

我不爱提自己的年龄,但是我毕竟45岁了,如果此次不去,估计再没有体力去穿越罗布泊了。

打定主意之后,我开始了体力锻炼。

每天早晨跑步,中午游泳,下午健身。

我住在兰城东郊,这里很安静,适合写故事。

这天晚上,我在街边吃完饭回到家,冲了澡正准备睡下,电话响起来。

我的电话只用于跟15岁的女儿越洋联系,很少有人知道。我看了看,不是女儿的,不是季风的,那就很可能是骚扰电话了。

我没接。

过了会儿,电话再次响起来,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我依然没接。

躺下后,我刚刚关了灯,短信来了。我拿起来一看,5个字:我与你同行。

这是谁啊?





第03章 其实这些人分别都有秘密

我发短信问:你是谁?

对方回道:我是飞橙。

应该是个女孩的名字。

我又问:你要跟我去哪儿?

对方回道:西域。

我很警觉,又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西域?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对方没有消息了。

我写悬疑小说15年,不会轻易害怕什么。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飞橙是谁,但是我能肯定,她是从某个被我忽略的渠道得知了我的计划。

不管她。

如果再多几个人知道我的电话,我就换号了。

早晨起床之后,我去手机店买了个新号码,然后在某个旅行网站上发了个帖子——

本人周老大,欲驾车穿越罗布泊,求旅伴。

QQ群号:255329844。飞橙勿扰。

我写故事一直用笔名——周德东。其实,我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周老大。

几天内,这个群加进来100多人。看来太多人对那个神秘之地感兴趣。有人问我,“飞橙”是谁?我说我写的是“非诚勿扰”,写错了。

实际上,多数人并不敢去。大家在群里聊了将近一个月,最终敲定11个人结伴穿越罗布泊,6男,4女。

我在兰城,其他人都是外地的。

现在的季节不是很热,正好出发。

太太离开我之后,带着女儿去了法国生活,我单身多年,无牵无挂。

大家初定4月20日进入罗布泊,那一天是农历3月(大)11日,星期六,冲狗(庚戍)煞南。

我领队。

我本人是金牛座,A型血,我觉得我更像处女作,很担忧,很善良,随和并挑剔,很纠结。我自认为我对家人对团队甚至对整个社会,应该算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我刚刚写完一本书,叫《藏在你生活中的365种致命危险》,那是我多年来总结的生活经验。可以说,在书中我把种种危险都写到了。面对不安全的生活,这本书就像一身坚硬的铠甲。遗憾的是,书中没有一则是关于沙漠的。

对于那片盐壳之地,我的防御也是空白。

5辆越野车,一辆房车,11位队友。

我们约定4月19日下午在库尔勒集合(巴音郭楞自治州首府,古焉耆国),地点是政府宾馆。5辆越野车和一辆房车开着去,其他人坐飞机或者火车去。

出发之前,我让季风把这个团队的名单和备注给我打印出来,带上了。直到我开车上了路,驶入了永山高速,在加油站加油的时候,才发现一个蹊跷的问题——这些人的名字上都带着黑框。

黄夕:男,25岁,山东人,身高1.82米,体重85公斤,曾获全国散打亚军,工作是体育老师。(不知道在西北会遇到什么险情,或许他的功夫会派上用场。)

白欣欣:男,29岁,福建人,在安徽做生意,身高1.80米,体重80公斤。(他有一辆房车,有足够空间装物资,紧要时刻,他的房车又可以供多人栖身。)

号外:男,25岁,天津人,身高1.72,体重65公斤,干过建筑,卖过旧货,无线电爱好者。(他有一个电台,那是穿越罗布泊最需要的。)

张回:男,25岁,东北齐齐哈尔人,身高1.74米,体重69公斤。(麦南监狱狱警。)

徐尔戈:男,27岁,江苏人,身高1.75米,体重77公斤,电台播音。(此人差不多骑车走遍了全国,很有野外生存经验。西北是他旅行生涯的空白。)

魏早:男,26岁,内蒙古人,身高1.76米,体重75公斤。(他在部队汽车连当修理工,4年,刚刚退役。)

浆汁儿:女,职业是文员,24岁,湖南人,身高1.58米,体重53公斤,微胖。(信佛,喜欢研究方术,星座,手相。自称通灵。)

布布:女,党史研究室干部,42岁,武汉人,身高1.60米,体重59公斤。(她有一辆越野车,车龄18年。)

孟小帅:女,平面模特,27岁,西安人,身高1.70米,体重52公斤。(她唯一的优势就是漂亮,我在微博中看过她的照片。)

衣舞:女,29岁,正在读博,音乐美学专业,贵州人,身高1.57米,体重45公斤。

什么意思?

难道是神灵在警告我,这些人都会死?

如果我也在名单中,会不会也带着黑框?

难道是季风搞的?不像她的性格,她要阻止的话,一定是当面锣对面鼓。

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特点:不信邪。

假如我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看到一个怪物,也会被吓得头皮一炸,但是我绝不会跑掉,我会迅速冷静下来,然后慢慢接近它,直到确定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把这个名单撕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路火花带闪电。(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押韵,就这么写了。)

上世纪90年代,有一本杂志很火,叫《女友》。我曾经在那里工作。

该杂志搞了一次活动——《女友》记者万里行,老读者都应该记得。我是其中一员,我们那个小组去了新疆,曾路过若羌县。

若羌县是中国最大的县,面积相当于内地两个省。

当时,我不知道罗布泊就位于若羌县东北部,我只记得,我们在无边无际的戈壁滩上行驶,走着走着,发动机上的风扇发出“咯啦啦”的异响。

只能停车。

一检查,固定发动机的螺丝断了,发动机已经严重移位。这好比一个人的心脏出了问题,不可能再走了。

美国克莱斯勒公司生产的Jeep,四轮驱动,质量应该没问题。只是他们设计的时候,不可能考虑到中国大西北特殊的路况。

我们被搁置在茫茫戈壁滩上,等待数个小时之后,才见到一辆长途大客车慢腾腾地开过来,车后的沙尘就像龙卷风,车顶装着高高的行李物品,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开车的是个维族老大爷。

我们的司机拦住它,上去了。

他返回若羌县请求救援。

又过了数个钟头,天快黑了,司机终于带着两辆救援车赶到了。

那天是周末,若羌县各个单位都在放假,司机看到一家银行大院里有人在修车,于是向他们求助。修车者竟然是《女友》杂志的铁杆粉丝,二话不说就来了。

他们把我们拖到了若羌县,可是没有一家修理厂修得了我们的车,好人做到底,他们又连夜把我们拖到了库尔勒……

闲言少叙。

我们11个队友在QQ群里定好了,所有人必须在4月19日赶到库尔勒。大家从各个方向,全部出发了,奔向同一个目的。令人费解的是——所有人都迟到了一天。





第04章 奇遇一头小野鹿

我先说我遇到的怪事儿。

我的路线是——从兰城出发,经武威,张掖,酒泉,嘉峪关,玉门,哈密,吐鲁番,最后到达库尔勒。

全程2000多公里,三天时间。

我4月16日一大早就离开兰城,上路了。

我带了很多应急的东西,有一样要提出来说说——吉他。那是我的灵魂伴侣。

第一天,我住在了张掖。第二天,我预计行车11个钟头,晚上住哈密。开车太累了,我在张掖睡到日上三竿,吃完早餐,已经是上午11点了。

一路朝西,越走人烟越稀少,平坦的公路两旁出现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天黑了,哈密尚远。我在路旁一家维族小餐厅吃了块馕,喝了碗羊汤,继续赶路。

公路上不见一个人,也不见一辆车,只剩下越野车的引擎声和无边的孤寂感。

哈密,哈密,哈密……那么遥远。

我越来越困倦,注意力好像急速旋转的涡轮,巨大的离心力迫使它一次次朝四周的黑暗扩散,我一次次努力拉回它……

突然,有个活物从公路旁的黑暗中跑出来,横穿公路,奔向另一侧的黑暗。

它离我太近了!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是空白的,急刹车只是一个本能动作。

“哐”一声,车体剧烈地震荡了一下,同时停下来。我知道,我撞到它了。

愣怔了十几秒钟,我下了车。

竟然是一头小野鹿!

它躺在越野车右前方的路面上,不停地抽搐,脑袋朝着车,右后腿在流血,肯定骨折了,只是皮肉相连着。

它长的太漂亮了,两只长耳朵,一只短尾巴,没有角。毛是淡黄色的,腹部之下,四腿之后,嘴巴和眼睛四周,却是纯白色。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真的像滴水的葡萄,哀伤地望着我。

我立即跑回车上,拿来了急救包,慢慢靠近它。

它明显很害怕我,当我接近它的时候,它蹬了几下腿,似乎想站起来跑掉,但是,剧痛迫使它躺下来。

温差大,风很冷。我闻到了它身上那股可爱的腥膻味。

我轻轻为它包扎,差不多用了5分钟。它静静地躺着,惊恐地望着茫茫夜空。

最后,我站起来四下看了看,戈壁滩黑咕隆咚,不见一盏灯火。

我把它抱起来,走向了我的车。

虽然看起来它年纪尚小,但至少有40公斤。

我把它放在后座上,它挣扎着要爬起来。我不知道该对它说什么,只是反复发出一个轻柔的声音:“嘘……嘘……嘘……”

它依然不老实。我必须尽快给它找个人家照顾。

看看导航仪,最近的加油站还有140多公里。

我决定朝回开。

这地方离我吃饭的那个维族小餐厅,顶多80公里。

车开动之后,它更惶恐了,不停地乱蹬。

将近一个钟头之后,我回到了那家维族小餐厅。

餐厅里剩下一个大妈,她戴着四楞小花帽,正在白炽灯下看电视,竟然是翻译成维语的《大长今》。

见我走进来,她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好!”

我说:“我撞了一头小野鹿,能不能放在你家养伤?我急着赶路……”

大妈笑着摇摇头,嘀咕了几句维语,我不知道她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帮忙。

这时候,从厨房走出来一个30多岁的男子,应该是大妈的儿子,他穿着黑坎肩,蓝袷袢。他同样听不懂汉语。

我比比划划指着外面的车,然后引领他们出来,看了看那头受伤的小野鹿。

他们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男子把小野鹿轻轻抱下来,走到旁边的羊圈,放在了干草上。接着,他用维语对我说了几句什么,从他的神态中,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不用担心了,他们会处理。

我说:“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娘俩就像照顾婴儿一样,开始侍弄那头小野鹿,我离开了。

看看时间,已经将近11点了。我无法赶到哈密了,只能沿途找个小旅馆住下来。

我撞伤了一头小野鹿,然后把它委托给了一户维族人家,接着继续赶路……在旅途中,我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很正常。但是,两天之后我听到了另一件事,马上,一切都变得不对头了——

我的另一个旅伴,就是那个当过汽车修理工的魏早,他驾驶着越野车,在同一天,跟我走的是同一条公路,他也是奔哈密。我们聊起来才知道,我和他一前一后,相距不过半个钟头的车程。当我拉着受伤的小野鹿,返回那家小餐厅的时候,应该跟他擦肩而过,不过我没有印象了。

最怪的是:他在我撞到小野鹿的那个地段,也遇到了同样的事——

他风忙火急地赶路,突然,车灯照到一个活物,它从公路旁的黑暗中跑出来,横穿公路,奔向另一侧的黑暗。

他赶紧刹车,已经晚了,他把那个活物撞着了。

他下车看了看,竟然是一头小野鹿,正在汩汩流血。

他和我一样,为小野鹿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他把它放在了车上,不过,他没有朝回走,而是慢慢朝前开,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口稀少的小镇,叫乌托乡,那里有个兽医站。

当时,人们都睡了。

他费尽周折,找到了兽医的家,把他从床上揪起来,然后把小野鹿交到了他的手上。折腾到半夜,他只能在乡里的一家私人小旅馆住下来……

于是,他也被耽搁了一天。

我是个悬疑小说家,通俗地说,就是一个编故事的,因此我对别人的嘴巴极不信任。

不过,令我无语的是,撞鹿这件事是魏早先说的,这一点很重要——不是我,是魏早先说的!

大家见面之后,纷纷讲述迟到一天的原因,魏早就眉飞色舞地讲起了那头小野鹿。

他讲完之后,我立刻问他:“你在哪儿撞到那头小野鹿的?”

他说:“离哈密300多里的地方吧。”(他说的300多里是口语,应该是300多公里。)

我也差不多是在那个地段撞到那头小野鹿的!

我:“它长什么样?”

他说:“淡黄色的,看起来不大。”

我:“眼睛和嘴巴四周,还有肚子下面,是不是纯白色的?”

他说:“是是是!”

我:“它有角吗?”

他想了想说:“没有。”

我:“它哪里受伤了?”

他:“腿。”

我:“哪条腿?”

他再次想了想,说:“右后腿。”

我越来越惊异了:他撞的那头小野鹿,和我撞的那头小野鹿,长相完全一致!

我只能这么想:在新疆的戈壁滩地带,只有一种马鹿,它们的长相当然很像。可是,为什么它们都是右后腿被撞伤?

它们从公路左侧冲向右侧,右腿受伤,这是对的。它们的速度很快,我们都采取了急刹车,它们的前半身躲过了车头,后腿受伤,这也是对的……

都是对的吗?

戈壁滩上,野鹿极其稀少,为什么那么巧,我们都遇到了?并且,都撞到了?

我没说我也撞到了小野鹿,我不想在大家的心里留下阴影。

我只说,我的车出故障了,在张掖多停了一天,修了修。

阴影只留在了我的心里。

我怀疑……

我怀疑……

我怀疑——我和魏早撞到的是同一个东西。是的,“东西”。





第05章 其他人迟到的原因

倒回来说。

4月20日下午3点多,我到达了库尔勒政府宾馆。

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女孩,她穿着一件黑色立领对襟褂子,胸前绣着一朵大红花,头上高高盘着髻,长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她给我第一印象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我停好车,拎着行李走向宾馆。

她一直在阳光下亮晶晶地看着我,我猜测她可能是我的队友之一。

果然,我走到她身旁的时候,她站起来:“真慢,就等你了。”

我说:“你是……”

她说:“浆汁儿,岳阳的浆汁儿。怎么,长的不如你想的好看?”

初次见面,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刺刺的,总爱扎人。

我说:“不不不。你好浆汁儿,你怎么认出我的?”

她说:“都到了,就差你一个了啊。”

接着,她带着我走进了宽阔的会议室,我见到了另外的队友。

我满身尘土,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周老大,不过你们现在见到的,并不是我最好看的时候——三天没刮胡子了。”

大家热情地鼓掌。

一个女孩站起来拥抱了我,我闻到了浓郁的香气。她说:“我是孟小帅。周老大,你长的一点都不像老大啊,哈哈。”

孟小帅是模特,长相漂亮就是社交能力,她搞定了宾馆经理,为我们提供了会议室,免费的。我相信,任何男人见到孟小帅的第一眼,最吸引他们眼球的,不是她的俊美脸蛋,而是她的完美大胸,绝对E罩杯(猥琐了)。

我笑笑说:“刮完胡子再看看。”

接着,我坐下来,浆汁儿在我旁边坐下来。

我环顾大家:“抱歉抱歉,我迟到了。”

孟小帅说:“你不用抱歉,我们都是今天到的。”

我一愣:“哦?”

孟小帅说:“一会儿让大家自己说吧。”

我说:“那么,让我猜猜,你们都是谁。之前我见过孟小帅的照片,刚才浆汁儿自我介绍了,她俩除外。”

坐在我对面的男子,身体高大,穿着蓝色白条纹运动衫,鼓起结实的疙瘩肉。光头。

我说:“你是黄夕?”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使劲点头:“周老大好眼力啊!”接着,他做了个健美动作,大臂肌肉鼓得更高了。

我说:“说说你为什么迟到了一天?”

他说:“我家里出了点事儿……”

原来,黄夕的弟弟也练散打,不过,那家伙好勇斗狠,总惹事儿。黄夕出发那天,他跟人在酒吧发生群殴,被派出所抓了。幸好后果不是很严重,黄夕把他保释出来,天已经快黑了,只好推迟一天再走。

……

坐在黄夕旁边的人,30多岁,平头,戴着粗大的金链子,名牌夹克的袖口,露出一点青色文身,好像是海盗图案。

我说:“你是白欣欣。”

他有些傲慢地点了点头。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儿?”

他说:“死人了。”

我说:“谁死了?”

他说:“我认识的一个小妹妹。”

接着他就讲起来。

听得出,白欣欣是个风流哥,身边美女多多。

他出发前一天,带几个小妹妹去公园划船。有个女孩叫蒋梦溪,超级热爱生活,划船那天,她不知怎么搞的掉进了水里。

大家赶紧营救,却怎么都找不到人。

那是一个人工湖,很小,很浅,地形一点都不复杂。

时间无情地流逝,如果她还在水中,肯定早淹死了,可是,大家并没有看到尸体。

由于一直没看到她浮出水面,有人甚至怀疑她在逗大家玩儿,说不定偷偷回家了。

直到工作人员把水抽干之后,大家才找到她——蒋梦溪被挂在了他们乘坐的那条脚踏船的动力装置上。

不知道当时她有没有敲船求救,当时大家都很慌乱,不停地呼喊,可能忽略和掩盖了生命的信号。

奇怪的是,她明明就被挂在船下,那条船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搜救的时候,那条船也参与了,在湖上来来回回地寻找……

白欣欣帮忙操持丧事,推迟了一天。

……

白欣欣讲完之后,气氛有点压抑。

我看了看他旁边的那个中年女子,她皮肤黝黑,穿着一身迷彩服,短发,一看就常年旅行。她肯定是布布了。

我说:“你是布布。”

她说:“我是布布。”

我说:“你说说你迟到的原因。”

她说:“我是因为孩子。”

布布唯一的爱好就是旅行,只要有假期,她肯定驾车出去玩儿。她给我的感觉很沉静,很热心。

布布的女儿叫布丁丁,今年14岁。

布丁丁在一家私立中学寄读,由于布布管得少,她的生活能力极强。正当布布准备旅行物品的时候,接到那家私立中学的电话,布丁丁发烧了。

她立即赶到学校,把女儿带出来,去了医院。

第三天,女儿才退烧。

她说:“妈妈,你走吧,我没事了。”

然后,她拥抱了妈妈,一个人坐公车回了学校……

布布本来该迟到两天的,在路上,她日夜兼程,追回了一天。

……

布布旁边那个女孩看起来有30岁了,皮肤有点缺乏血色,很白,素面朝天,穿一件红衬衫,蓝坎肩,头发很黑很长。

毫无疑问,她就是还在读博的衣舞了。

我说:“你是衣舞。”

她看了我一下,把眼神落下去:“呃,我是衣舞。”

也许是读书读多了,她显得有些木讷。我甚至从她的眼神里,感觉她多少有点神经不对头。

我说:“你也说说。”

她说:“我是坐火车来的,钱夹被人偷了……”

书生就是书生。

一个男的马上插嘴:“你也被偷了?来的时候,我的背包也丢了,幸好我的钱不在里面!”

我马上问:“你是……”

他把脸转向我,说:“周老大,我是张回。”

我说:“你不是狱警吗?”

他说:“警察难道就不会被偷吗?我有个朋友在反扒队,他们还经常挤不上公交车呢!”

这句话把我逗笑了,很多人都笑了。

张回又补充说:“主要是我没穿警服。”

我说:“你丢了什么?”

他说:“身份证,警官证,还有……我女朋友的照片。”

我把目光转向了衣舞:“你继续说吧。”

衣舞在西安中转。

当时她太困了,打了个盹儿,突然感觉脸上一凉,她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20多岁的男青年,奇瘦,他手里抱着一瓶矿泉水,正在斜眼看她。见她睁开了眼睛,就把目光移开了,举起矿泉水喝了一口。

衣舞不知道哪里崩来的水珠,又迷迷瞪瞪睡过去了。

她一直在象牙塔里,太缺乏社会经验了,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青年肯定是个小偷啊,他用手指朝她面部弹水珠,其实是在试探她睡没睡熟。

等衣舞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背包被拉开,钱夹不见了。

车票也在钱夹里。

她四下看看,人头攒动,一下就哭出来。

很多人围观。

她哭着去车站派出所报了案。

她的口袋里装着一点钱,很少,只够短期的食宿。

警方答应第二天把她送上火车,让她返回贵州,如果案情有了进展,他们再跟她联系。

她离开派出所之后,找了家小旅馆住下来。她没给我打电话,她希望警察能帮她找回钱夹。

第二天,她再次来到火车站,走进候车大厅的时候,感觉背包被人重重地碰了一下,她猛地回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就把背包转到了胸前。

派出所换了警察。正当值班警察翻看昨天笔录的时候,她打开背包拿水,竟然摸到了丢失的钱夹!打开看看,车票在,钱也在,一分不少!

她愣了一会儿,赶紧对警察说:“不麻烦你们了,谢谢!”然后就快步离开了派出所。

前一天,她翻遍了背包,钱夹肯定不在了,现在,它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她马上想到,她走进候车大厅的时候,曾经被人撞了一下,她相信,正是那时候有人把钱夹塞进了她的背包。

小偷为什么偷了她的钱夹又还给了她?

她顾不上多想,赶紧改签车票,继续奔赴库尔勒。

……

听了衣舞的讲述,大家都认为,她哭的时候,小偷肯定躲在什么地方看到了,动了恻隐之心。

我说:“张回,你说说你。”

他说:“我是为公事。有个犯人跑了。”

我反复打量这个张回,他跟我想的不太一样,他身为狱警,我并没有在他的眼神里看到多少正气凛然的东西,反而有点贼。简单说,他的眼珠子转得太快了。

据他讲,本来,他休假了,打算第二天出发。可是那天下午,他临时接到监狱电话,说有个犯人逃走了。

张回在监狱只是负责宣教,但是监狱出了大事,他必须得回到岗位上。

那个犯人和张回同名同姓,只是不同字,那个犯人叫——章回,黑龙江大庆人,杀人罪,死缓,在监狱里蹲了7年了。

那天,杀人犯章回在医院体检的时候,趁机从二楼跳了出去。看押他的干警下楼去追,他已经横穿马路,冲进了对面的居民区,不见了。

接下来,刑警、武警、狱警联合搜捕,第二天半夜,终于在一栋高楼顶层将他抓获。

狱警和犯人竟然重名。

我发现,此行都是奇事。

……

衣舞旁边那个人,穿着灰色帽衫,头发快披肩了,十指细长。

我说:“你是谁?我猜不到了。”

他说:“嘿嘿,我是号——号外。”

他有点结巴,他是喜欢捣鼓无线电的号外。

我说:“让我猜猜你迟到的原因。”

号外继续笑:“你猜。”

我说:“你被哪个女孩缠住了。”

号外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还没有女朋友呢,谁纠缠我,我是为了我——我的狗……”

我惊讶了:“你带狗来的?”

他说:“是啊,金毛,4岁了。”

我说:“你要带它穿越罗布泊?”

他说:“大家不要怪我悲——悲观,我想过了,假如这次我走不出来,我希望最后和它在——在一起……我父母早就离婚了,我一个人生活,它是我唯一的伴——伴侣。”

号外的狗有个不般配的名字——四眼。

号外带着航空箱,消毒证明,检疫证,健康证,来到机场办理托运手续,可是,人家告诉他,那张健康证刚刚过期。

无论他怎么恳求,机场工作人员都不肯通融。

没办法,他只好返回,到街道兽医站补办健康证。

一切办妥,已经延误了航班,只能次日出发。

……

坐在号外旁边的人,五官很帅气,皮肤很黑,很结实,他应该是喜欢骑车旅行的江苏人徐尔戈。

没想到,徐尔戈还出版过一本有关旅行见闻的书,我顿时对他有了一种亲近感,不过,我没有表达出来。我不希望大家知道我是个作家,我只想做爱玩的“周老大”。

他的语调很慢:“说起来,我迟到的原因很乌龙。”

徐尔戈发音标准,吐字清晰,一听就是搞播音的。

出发那天,徐尔戈遇见了一个人,好像是个算卦的。平时,徐尔戈骑车旅行的时候,胸前必须挂上平安佛,他很信命。

他遇到的那个人,大约30岁左右,面容清瘦,穿得十分整洁,看上去,样子很像小区的物业经理。他站在徐尔戈家小区门口,似乎在等徐尔戈出来。

果然,徐尔戈刚刚走过他的身旁,他就说:“施主,你要出门?”

徐尔戈很诧异,他非僧非道,却叫徐尔戈“施主”。

徐尔戈停下来,说:“是啊。”

那个人说:“推迟一天再走。”

徐尔戈问:“你是谁?”

那个人看了看别处,又说:“改成明天。”

徐尔戈说:“为什么?”

那个人淡定地说:“听我的就行了。”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徐尔戈觉得很奇怪,对方不说原由,不说要钱,只有这一句莫名其妙的劝告。

小区门口只有一辆孤零零的黑车,司机眼巴眼望地看着他,等待他光顾生意。

徐尔戈想了想,这个怪人与自己素不相识,毫无瓜葛,不可能是故意整他。他犹豫了好半天,终于返身回家了。

第二天,他听说小区门口有一辆黑车出事了——那个司机拉着一个女孩去城中心,等红灯的时候,旁边一辆装满货物的大卡车翻了,砸在黑车上,幸好没出人命,只是那个女孩骨折了。

徐尔戈不确定出事的那辆黑车是不是前一天等在小区门口的那辆黑车。

他第二天出门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小区门口的黑车都不见了。

……

我把目光转向了浆汁儿:“说说你吧。”

她说:“我遇到的事比徐尔戈更乌龙……”

接着,她就讲起来。

这个自称通灵的女孩,遇到的事儿果然半云半雾。

3月1日,浆汁儿去了趟北京旅游,出发之前,她买了款新手机。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闲着无聊,她试着自拍了一张照片,效果还不错,只是照片显示时间为4月18日。

手机日期不对,她调了过来。

从北京返回湖南不久,她就加入了我们这支穿越罗布泊的团队。

出发那天,她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无所事事,又用手机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显示时间为4月18日。没错儿,那天是4月18日。

不过,她发现了一个问题——手机里总共只有两张照片,她对比了一下——两张照片的角度、衣服、表情、日期,几乎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买手机的第一天,她就拍到了4月18日的场景!

更诡异的是,第一张照片中有个留披肩发女人的背影,第二张照片也有这个女人!

她猛地回过头去,看了看那头长发,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哎,我问你一下……”

那个女人转过脸来。

浆汁儿看了看她,继续说:“3月1号那天,你也坐在这儿吗?”

对方有些惊讶:“什么意思?今天就是3月1号啊。”

浆汁儿愣住了,一时脑袋转不过弯来,又问了一个听起来很古怪的问题:“那4月18号那天你还会坐在这儿吗?”

那个女人观察了她一会儿,终于说:“下个月的事儿你会知道吗!”然后转过头去,再不说话了。

盯着那一头黑黑的披肩发,浆汁儿越来越不舒服了。

她删掉了手机里的照片,当即决定:退票,明天再走。

……

她讲完之后,大家纷纷称奇。那个叫衣舞的在读博士生,压根没听懂,她皱着眉头问浆汁儿:“那天到底是4月18号还是3月1号啊?”

浆汁儿笑了,说:“亲,时间属于哲学,不属于你的专业。”

衣舞很老实地说:“噢。”

孟小帅说:“天,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儿,肯定吓死了。”

浆汁儿撇撇嘴,说:“我只把它当成一个解谜游戏,多好玩啊。”

我打断了她们,说:“我们继续吧。”

接着,我对孟小帅说:“美女,你呢?”

孟小帅说:“我没遇到什么事儿。我之所以推迟了一天,是因为那天接到了衣舞的电话,她说她的钱夹丢了,会晚到一天,我知道就算我来了,大家凑不齐人数也不能出发,正巧我在一家刊物上的广告没拍完,就改签了机票。”

说完,她把脸转向了我:“周老大,我怎么总觉得你很面熟呢?”

浆汁儿立即敏感地看向了我。

我说:“我长的像陈宝国。”

孟小帅又说:“还有,我见了徐……”

徐尔戈看着她的眼睛:“徐,尔,戈。”

孟小帅说:“嗯,我见了徐尔戈也感觉哪里有点熟悉,好像是他的声音,可就是想不起来像谁……”

徐尔戈说:“你肯定在网上听过我讲故事的音频,传播挺广的。”

孟小帅点点头:“嗯,有可能。”

……

剩下最后一个男性了,毫无疑问他是那个修理工魏早。这小子鼻子很大。

魏早留着平头,眼睛很亮,一举一动很敏捷。我当过兵,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股军旅的节奏感,我说:“魏早,你说说你迟到的原因。”

他说:“我在半路上撞到了一头小野鹿……”

接着,他眉飞色舞地讲起来。就是前面我写的那段情节。

大家鸦雀无声,就像在听传奇。我们在内地,只会在公路看到一只母猪,他却撞到了一头野生的鹿!

只有我感觉不对劲。

不管大家分别遇到了什么事儿,结果是一致的——11个人,每个人都迟到了一天。

……

接下来,大家商量了一下明天出发的事儿。

会议结束之后,那个浆汁儿悄悄走到我身边,笑嘻嘻地说:“周德东,我就是飞橙。”





第06章 第一个可疑的人

穿越死亡之地。

我们现有6辆车:白欣欣一辆高大的房车,我,黄夕,魏早,布布,孟小帅,每人一辆越野车。

叫四眼的金毛狗,一把吉他,一部电台,一台笔记本电脑,一部摄像机,4只照相机,4个导航仪,6个备胎,11部手机,一堆行李……

布布带了一部卫星移动电话和一副夜视望远镜。

由于军事管制,我们只能奔向若羌,从鬼背山脚下进入罗布泊。

首先,我们要带一名当地的向导。

我来之前,先后联系过十几个新疆读者,请他们帮忙寻找向导,遗憾的是,没有人敢去。

没想到,这个问题让魏早解决掉了。

他在乌托乡住了一夜,问过老板,有没有人愿意做向导带我们穿越罗布泊。老板很热心,给他推荐了一个人,叫帕万,他是极少数罗布人后代,才20岁,不过此人是个哑巴。

魏早很疑虑,问:“哑巴能带路?”

老板反问他:“带路需要说话吗?”

魏早的妹妹是个聋哑人,15岁,在聋哑学校读书。不过,魏早一直在部队,刚刚退伍,跟妹妹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好在他多少懂一些哑语。

他定不下来,想着大家聚齐之后,再做商量。

时间紧迫,我让他给那个小旅馆老板打电话,确定那个罗布人后代,并谈好价钱。

魏早跟那个老板联系上了。

价钱不高。

帕万会赶到若羌,在公路上等待我们。

搞定。

接着,我让孟小帅去消防部门登记,万一我们走不出来,他们会派直升机救援。

同时,其他人出去购买东西。

穿越罗布泊,一千多公里寸草不生的无人区,短则5天,长则10天。那么,我们至少需要20天的水、食品和炊具,以防被困走不出来。

要带上帐篷。

黄夕和孟小帅的车上有两顶帐篷,不过,是那种在公园里用的家庭小帐篷,风一大直接就掀翻了。

我让他们去购买5顶军用帐篷。

那种帐篷跟房屋一样宽大,敞亮,除了稳固之外,立起来,有一种安营扎寨的感觉,威风凛凛,把荒漠踩在了脚下。

而那种家庭小帐篷矮趴趴的,就像婴儿匍匐在荒漠的身体上,乞求容身和保护。

要带上足够的汽油。

穿越罗布泊直线一千多公里,万一迷路,可能就变成了一万公里。

要带上最容易损坏的汽车配件以及各种工具,比如牵引绳,木板,铁锹。这个交给了魏早,他有经验。

要购买各种医用